南區舊事:紅燈橋

南區舊事:紅燈橋

十五間

香港仔「十五間」有條紅燈橋,位置在現今逸港居附近。「十五間」名稱起源於當年香港仔大道(以前稱香島道)東面有十五間民房,居民們便稱之「十五間」。

紅燈橋早期是木建築,五十年代改以石屎建造,橋尾既有燈柱,又有紅燈,漁民們在東口海面歸航,遠處便看到紅燈。五十年代,香港仔海事處也在橋對面的小屋上,這是當年唯一可以停泊大船的碼頭。六十年代,水警輪經常在此停泊。

三十年代木製紅燈橋木製成品,即今日逸港居附近

五、六十年代中期,紅燈橋有紅燈區艇戶,他們三幾隻小艇停泊於橋附近水面,等待客人光顧,每艘一個大姑娘,艇前蓋著一塊大布,此舉或許令嫖客在艇上另有一番感受。嫖客在橋頭揚手,船家便撐艇前來接客,完事後,再撑回海中停泊。

五十年代紅燈橋,背面為涌尾村

五六十年代,紅燈橋附近有造船廠,其中以造細船居多,大的多數在鴨脷洲製造,再過的便是香港仔官立小學和工業學校。由於當年車輛稀少,漁民們利用十五間對開馬路曬鹹魚、魷魚。二三十年代曬魚翅當年魚翅是很豐盛的。附近也停泊了很多曬家(躉船)曬九龍吊片或魚乾。那個年代的漁民,只要肯做,三餐便能溫飽,恬然度日,與世無爭。

曬家漁民的躉船,集居住及工作用途於一身
三十年代.居民在十五間對開曬魚翅
漁民們在十五間對開馬路旁曬咸魚

作者:冼培安先生

中共在香港的第一個聚會地點──蒙養學堂

中共在香港的第一個組織是「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」,組員有香港教育司視學官林君蔚(或名林昌熾)、皇仁畢業生張仁道和蒙養學校教師李義保等三位青年,聚會地點在蒙養學堂 [註1]。

在香港現有一間以「蒙養」為名的學校──「錦田公立蒙養學校」,這間學校與中共無關。該校是鄧伯裘(1876-1950)於1926年開辦,初設在錦田泰康村,1954年遷到錦田現址 [註2]。翻看舊報紙,1911年1月13日,《華字日報》刊有黃泥涌「蒙養學堂」新聞。1929年2月18日,《工商日報》刊有油麻地廟街北「蒙養學校」新聞。看來以蒙養為名的學校可能有數間。蒙養一詞出自《易經》:「蒙以養正,聖功也。」據此,學者人把兒童啟蒙教育稱為蒙養。

一九一一年一月十三日《香港華字日報》刊載蒙養學堂頒獎報道

據中共已公開的資料,與中共有關的蒙養學校位於黃泥涌,應即是《華字日報》新聞中的黃泥涌蒙養學堂。周奕的《香港工運史》指馬克思主義研究小組聚會地點在黃泥涌村81號蒙養小學 [註3]。

十九世紀末.黃泥涌村

在香港公共圖書館藏有「東華三院敎育史略編纂委員會:《東華三院敎育史略》,香港,香港東華三院壬寅年事局,1963」一書,刊有更多該校的資料。另「《三院小學沿革暨中學之籌建》,載:香港東華三院發展史編纂委員會:《香港東華三院發展史》,香港,1961」亦有該校資料,兩書都不外借。

該蒙養學堂由陸灼文等人創辦,校舍可容納學生60人。在陸灼文等苦心經營下做出成績。1928年陸灼文因年事已高提出辭職,呈請港英接辦,使其不因人而廢繼續開辦下去,以免該區學童失學。陸灼文將全部學生資料列出交給港英,同時願意將所有書枱和教學用具全部免費捐出,亦不堅持要繼續使用原來校名。華民政務司派人探訪陸灼文,發現他確是年老多病,於是答應他的請求。

有關陸文灼生平的資料不多,1918年馬棚大火後,東華為死難者舉行建醮超幽,致輓的對聯中有署名陸灼文者,以廣東話來寫輓聯:

「唔好講前因,傷死者心,有幸有不幸焉。你想嚇紅男綠女,白叟黃童,一時向付劫灰,賞必盡償冤孽債?」

「咪淨話禮懺,掩先人眼,莫之為而為也。君知否道侶齊婆,尼姑施主,七日齊呼佛號,無非深達鬼神情。」

1928年6月,華民政務司發出第一四六函給東華醫院,計劃將蒙養學堂交東華管理,政府每年津貼720元,連同特別津貼總共800元,其餘經費由文武廟嘗款撥支,該校可冠以東華醫院為校名。每年推舉黃泥涌街坊2人協助視學,校內行政設施均由東華全權辦理。

8月,華民政務司發出第一七七函給東華,同時將蒙養學堂存款1082元1角4分交給東華。

東華決定於9月1日接辦,改名「文武廟第十五義學」,全部學生一律免學費,與東華其他義學看齊,原學生所繳9月份以後學費由東華發還。東華先招考敎員1名,月薪40元,待新校舍落完成再招考2人。

東華接辦後因校舍狹隘,未能收容更多學生,港英撥出黃泥涌景光街14號I.L.3105地段興建新校舍,並負責全部建築費,東華於1929年接收新校舍,有課室3間可容學生120人。

1929年,東華效法內地學制,將所有小學分為初級小學和高級小學。東華接收新校舍,將該校易名為「文武廟黃泥涌區免費初級小學」。

1941年,戰爭風雲密佈,敎育司致函東華請勿收新生,每校增加津貼100元。

香港淪陷後該校被迫停辦,東華將校舍出租給民居。

香港重光後,1947年10月,東華收回該校校舍恢復辦學招生開課。

1954年,該校改名為「香港第三小學」。

一九七一年七月二十七日《華僑日報》「香港第三小學」改名「李賜豪小學」報道

1956年,該校由於學生人數不足,東華將香港第三小學和洛克道第四小學合併,改名為「東華三院香港第三小學」,在皇后大道東280號建新校舍,樓高4層,可容納學生797人。1971年該校改名為「東華三院李賜豪小學」。

[註1] 梁復燃:《廣東黨組織成立一些情況的回憶》,載1)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史研究室、中國革命博物館黨史研究室選編:《「一大」前後──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前後資料選編》(二),北京,人民出版社,1980。

[註2] 王齊樂著:《香港中文敎育通發展史史》,香港,三聯書店(香港)有限公司,1996;,2009,第308頁。
[註3]周奕:《香港工運史》,香港,利訊出版社,2009,第80頁。

作者:梁寶龍先生

消失中的海岸線:銅鑼灣(上)

消失中的海岸線:銅鑼灣(上)

1842年,銅鑼灣道(紅線)尚未修建,惟稍北之處已有海堤(藍線),即今日高士威道。

引言

談到銅鑼灣移山填海的歷史,涉及大坑、東角、鵝頸、利園和奇力島等重點,二十世紀初,大坑是村落農地、東角是商業重鎮、鵝頸原有溪澗、利園本有山頭,而避風塘以北竟有孤島!凡此種種,需要條分縷析。因資料豐富關係,今次只圍繞銅鑼灣道、高士威道、避風塘和奇力島展開叙述;東角及利園山,則另篇介紹。

高士威道

開埠前,銅鑼灣的海岸線已在高士威道。

夏歷《香港東區街道故事》指出「1841年之前,高士威道已經存在,這條路原稱石堤路,是香港原住民所築成的。」現今有不少資料指出開埠初年的海岸線在銅鑼灣道,這種說法,值得商榷。高士威道英文名稱是 “CAUSEWAY ROAD”, 其中 “CAUSEWAY” 是海堤之意,其功用是阻擋由海洋湧至農田的海水,保護大坑一帶的農作物不受損害。

根據一八四二年地圖,銅鑼灣道尚未出現。相反,可供市民步行的海堤已經出現,後來高士威道是以海堤的基礎,擴建而成。今日維園一帶,則仍屬淺灘。

1870s銅鑼灣。圖右戴帽所站位置是銅鑼灣道,圖中綠叢位置是海堤(即今日高士威道)
1870s銅鑼灣。圖下亂石位置約是銅鑼灣道,圖中下橫路是石堤路(今高士威道),遠方可見東角及奇力島

銅鑼灣道

銅鑼灣道,初稱筲箕灣道。

筲箕灣道於開埠時已經著手建設,直至一九三五年英皇道通車,銅鑼灣一段筲箕灣道改稱「銅鑼灣道」。這裡的古建築,必以建於一八六三年蓮花宮為首。蓮花宮外掛兩對對聯,其中兩句「開窗臨海面」、「近聽水聲清」,印證了廟宇昔日臨近大海的說法。細意觀察蓮花宮,其底部建有地臺,何故?這是與附近的地勢有關。

上:約1890s 大坑蓮花宮;下:今日蓮花宮

紅香爐村

水源,是古代開村的關鍵。

開埠初期,當地居民依賴渣甸山流入銅鑼灣道一帶的流水。這些水源,既形成天然沼澤,又可以灌溉農田。根據一八六三年的地圖,清楚看見山嶺有一流水,注入 “PADDY FIELD”(即農地或窪地) ,一九零一年地圖,這地屬於紅香爐村的領域,可見水是居民的生命之源。

1863年地圖。紅線是海堤,保護 “PADDY FIELD” 一帶農地。藍線是銅鑼灣道。
1901年地圖。紅線是高士威道,藍線是銅鑼灣道, “PADDY FIELD” 的位置正好是紅香爐村。
上:1930s高士威道;下:今日高士威道

然而,紅香爐村一帶地勢較低,雖便於耕作,但農田附近的沼澤亦衍生不少衛生問題。1883年,政府將銅鑼灣道及高士威道之間的濕地填成乾地。這片新地,其後興建了中華游樂會、皇后運動場和海軍球場。皇后運動場的地段,即今日皇仁書院;海軍球場,即今日銅鑼灣運動場及中央圖書館。

高士威道及銅鑼灣道之間濕地填平後,其中一處撥建皇后運動場。圖中是港府於1898年頒布皇后遊樂場條例內容。1930地圖。當時銅鑼灣道仍稱筲箕灣道
圖右空地是海軍球場;球場上方是皇仁書院。黃兆開攝於1966年。

避風塘

今日的避風塘位於維園北面。而避風塘之設立,則源於1874年風災。政府鑑於是次風災造成大量傷亡,港府遂於1883年建造避風塘,地點在今日高士威道北面,即今日維園所在地,供船隻避風,以策安全。五十年代,港府鑒於人口激增,康體設施供不應求,遂於避風塘位置進行填海,興建維多利亞公園。1957年,公園落成啟用。避風塘遂移至維園北面,即今日位置。

1956年,圖中稍上位置空地,便是平整中的新填地,即今日維園。

奇力島

開埠時,原是獨立小島,乃英國軍隊之軍火庫。1955年,避風塘完工後,波斯富街北端已建有堤道,連接奇力島。1969年,政府修建海底隧道,於奇力島及銅鑼灣北岸進行填海,小島遂併入銅鑼灣。同時,政府又於維園北面進行小型填海,建設維園道以連接海底隧道。

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.維園北面,其時尚未有車路。照片採自uwants討論區。
六十年代.奇力島與銅鑼灣的連接工程

小結

圖右是本文探討部份。開埠前,高士威道已有海堤,屬最初海岸線。1883年,政府填平高士威道及銅鑼灣道之間濕地。1954年,政府因興建維園進行填海,海岸線遂延出近四百米。1972年,因興建海底隧道,需要造地接駁,再於維園北面進行小型填海。綜合百多年來銅鑼灣一帶的發展,簡圖如下:

製作團隊
製圖:Stephen Cheung
美工:Vivian Ngo
資料搜集:Nicky Wong, Fung Wing Chi, Jacky Yu
新舊對照:Leung Wing Hin
文字:Jacky Yu

論四五十年代電影配角:被遺忘的綠葉 (上)

論四五十年代電影配角:被遺忘的綠葉 (上)

香港電影業於一九四五年後正式恢復,經過一番戰亂,人們更珍惜得來不易的事物,忘記戰爭的傷痛,電影就成了最佳的娛樂和精神慰藉,亦因此造就了電影業於四五十年代的高速發展。若談當年的影星,大部份人只記得白燕、吳楚凡、張瑛、張活游等主角,但其實當年仍有不少的所謂二線演員,對復員後的香港影業作出極大貢獻,可惜的是,他/她們因各種原因,或早逝或潦倒或引退或移居等緣故,導致今天名字已漸被淡忘。本文除了想喚起大眾的回憶外,亦希望藉此機會向一眾綠葉演員致敬!

馮應湘(1905-1955)為美國歸僑,1938年首次參與演出,因英語和跳舞了得,加上外形瀟灑,故多演花花公子和惡少一類角色,戰後參與大量粵語片拍攝,並多與周志誠合作同作奸角。1955年馮氏身體抱恙入院,但未有按醫生指示体息,並立刻投入工作,導致疾病加重,終告不治。原定馮應湘是準備參演由伶星合作,為其好友身後蕭條的伊秋水籌款而拍的《後窗》一片,奈何永未能成事,反而是一對好友結伴西去!
陳天縱(1903-1978)名伶陳笑風之父,二十年代於廣州進身粵劇界,後移居香港。四十年代受聘於大觀影片公司任編導,亦編而優則演,參與不少演出,五二年一家回歸祖國,續為國內電影界服務。

葉仁甫( -1955)三十年代於上海加入影圈,後來港並成為大觀電影基本演員,四十年代中後期活躍於影壇,臉形特長,天生的諧角人材。

中間站立者紫羅蓮、其左一馮應湘、左二陳天縱、左三葉仁甫

劉桂康(1918-1955)少年時已是童星,抗日期間曾從軍,復員後再入影圈,以肥胖身形滑稽臉孔而善演諧角,與楊君俠被合稱為東方「來路哈地」,可惜天不假年,於盛年病逝。
左起鄺山笑、劉桂康

楊君俠(1910-1939)三十年代初受訓於聯華演員養成所,並於三四年參與第一部電影《鐵骨蘭心》,一生拍片約六十齣為著名諧星,與劉桂康被合譽為「東方來路哈地」,正是前途無限之際,不幸於一九三九年染上霍亂英年早逝,享年二十九歲。

林妹妹(1912-1968)1933年已開始從影,戰前原屬一線女主角,一生參與影片約250部,戰後淪為配角以演風塵女子、潑婦、二奶奸角而著名,中年後生活潦倒,疑染不良嗜好,淪落風塵並多番自殺未果,於五十三歲之齡癌症而逝。

伊秋水(1904-1955)原名伊景榮,據稱有外國血統,戰前原為粵劇丑生,戰後轉型成粵語片著名諧角,有東方差利之別號,有子伊雷亦為七十年代名影星,伊秋水於一九五五年因喉癌病逝,身後蕭條,因伊氏生前在影圈人緣極佳,故眾當紅伶星首次聯合義演「後窗」一片,籌款以濟其孤寡,在當年伶星失和之際,眾人捐棄成見,實為極之難得的義舉!


黃壽年( -1953)三三年以「良心」一片加入影圈,戰後較活躍而善演老角,至五三年跟隨號召回歸祖國,但竟為親子黃譚雄檢舉及聚眾批鬥,最後死於槍下。
右起伊秋水、黄壽年
歐陽儉(1914-1961) 生於廣州,父親歐陽若湖亦為戲班中人,自少受感染而學粵劇,為四大名丑之一,戰後加入電影界成著名諧星,被譽為東方瘦皮猴,一生參演電影180套紅極一時。1961年因胃癌遺逝,各伶星亦以伊秋水之前例,於1962年聯合拍攝《春滿皇帝家》一片,得款以贈予其家人。
秦小梨(1925-2005) 戰前三十年代由其父栽培聘請名師訓練而成粤劇女伶,曾長期作為余麗珍的副車,因曾於美國受雜耍訓練,回港加入粵劇功架之中,亦以此而馳名。1945年憑一套新潮粵劇,《肉山藏妲己》中的超大膽(當時尺度)比堅尼上陣,一炮而紅,並於四九年加入電影界成為著名豔星,惟始終未站穏一線,前後作品達七十多部,於六零年後移居舊金山,洗盡鉛華回歸平淡。至二零零五年以八十高齡癌症而逝!

(未完待續)

作者:許日彤先生

斐沙先生(Frederick Fisher)與國父孫文

斐沙先生(Frederick Fisher)與國父孫文

雙十紀念日

十月十日雙十節,自然令人想起國父孫中山。他推翻滿清建立民國的經過, 與及他曾在香港經歷的事蹟,相信很多人都已經知道。現在試從一位早年在香港殖民地工作的英籍官員的眼中看孫中山,重新了解當年他在香港的事蹟。

邂逅偉人孫中山

前文提及的Frederick Fisher (下稱斐沙) 是香港殖民地政府的英籍官員。他與孫中山先生於差不多時期來到香港,而且年歲相近。孫中山初來香港的時候,還是一位普通的中國籍青年,腦後拖著辮子。

青年的孫中山。其時正就讀於香港拔萃男書院的前身「拔萃書室」。

當年,潔淨局(今日衛生署)除負責衛生事務外,也主管西醫診所執照審批工作。1892年,孫中山於西醫書院畢業後,前往潔淨局申領診所執照,與負責審核的斐沙先生見面,兩人便因此結識。 可惜當年診所執照現已不存,或謂因國父投身革命而被吊銷,故只能立此孤證,留待後人考據了。

十九世紀末.上環荷里活道雅麗氏利濟醫院。

後來,斐沙因為工作關係,需要時常巡視街道,孫中山間中亦會順道與他一起散步,並向他了解香港市政工作,兩人漸成朋友。據說國父醫術高明,還曾經替斐沙和他的兒子 Joseph Fisher 診病。不過孫中山卻從未向斐沙提及參與革命一事,故後人曾經懷疑國父是否借機認識殖民地官員,掩護在港的革命活動。

十九世紀末,荷里活道西望。昔日西醫書院便屹立在這條街上。

據斐沙先生憶述:這時的國父孫文,已經剪去辮子、穿起洋服、蓄上鬍子,從外觀上看來像日本人多於中國人。又精通英語,生活 恪守規律,與當時香港一般中產階級的華人分別不大,只是社交上比較低調。但據歷史記載,國父於東渡日本後,方才剪去辮子,與婓沙所述似有出入。

不知是否就是Frederick Fisher(斐沙)所說的似日本人多於中國人時期的孫中山?其時正利用醫生身份奔走各地策動革命。

仗義相助避難日本

1895年,孫中山策動廣州起義失敗後,旋即被清政府通緝,並且要求香港政府立刻將國父逮捕歸案。那時候,斐沙才知道這位Doctor Sun的真正身份!滿清政府雖備受列強侵凌,在弱國無外交的情況下,英國政府沒有可能聽其差遣,但為了止息干戈,只得借故吊銷孫中山診所執照,然後迫令離開香港。由於斐沙先生的背景特殊,故受命處理孫中山事件,原因或有以下數點:

他屬於潔淨局的督察級中層官員,負責行動組,職務包括批核及吊銷牌照,與本案要求吻合;

他精於廣東話,不必假借潔淨局的華人通譯,行事自由,有助執行秘密任務;

他與孫中山熟稔。

歷史記載國父於1895年11月離港赴日,再轉至檀香山繼續革命活動。根據斐沙先生憶述,孫中山真正離港是1896年3月,前說以孫中山於1895年11月離港,目的旨在製造煙幕,分散滿清刺客注意,讓孫中山得以安全赴日。若不佈置煙幕,則容易招來滿清注意,則孫中山或將依楊衢雲之例,遇刺而亡。致使香港政府於1896年3月始發出驅逐令。

除斐沙先生仗義襄助外,又獲得久米洋行(當時地址:中環德輔道十號)日藉老闆串部義雄協助,孫中山遂得東渡日本。

當年串部義雄的名片。他的名字也改得好:義雄「義」氣,英「雄」。當年協助落難的孫中山東渡日本。也可算是「義氣英雄」了。
據說這位日本女士是串部義雄的太太,當年亦曾參與協助孫中山東渡日本。 
1900年政府檔案。其時斐沙先生晉升至高級督察,工資增幅42%,未知是否與國父事件處理得當有關?

革命初期香港人的反應

孫中山在當時的香港,雖說是一舉成名,但是華人社會的反應卻十分矛盾。有人認為他是英雄,另一方面又害怕革命黨人破壞香港社會的安定。在華人的上流社會則普遍不支持,結果經過議政局(大概是今日的行政局)的商討後,決定將孫中山驅逐出境,而且對當時一些華人組織展開調查,禁止一切在港支持孫中山的活動。不過,有部份興中會的會員,包括後來被清政府派人刺殺的楊衢雲,仍然在港秘密活動。香港的英籍官員普遍採取「隻眼開,隻眼閉」的中立態度,革命活動得以有限地繼續進行。

1895年《香港華字日報》轉載清政府通緝國父文書


故地重遊

闊別多年後,孫中山先生於1923年重臨香港。他在香港大學演講時, 被問及當年革命思想的起源。他說(原英語):「我的革命思想發源地即為香港,至於如何得之,則我於三十年前在香港讀書…… 暇時則散步市街,見其秩序整齊,建築宏美,工作進步不斷,腦海中留有深刻之印象。香港政府官員皆潔己奉公,貪贓納賄之事絕無僅有……」孫中山先生所提及的「暇時則散步市街」和「香港政府官員皆潔己奉公」,未知是否與當年認識的Frederick Fisher(斐沙先生)有關呢?

1923年2月20日,孫中山先生演講後與聽眾合照

傳聞軼事

以上國父在港軼事, 與歷史上的記載或有出入。有人會問:「這是事實嗎?有沒有證據?」 根據1890年至1896年間的香港政府公務員資料,其中最有機會接觸孫中山的官員當中,斐沙是其中一位既懂得廣東話,同時又在潔淨局工作的英籍官員,而孫中山正是廣東人。事實上他們能夠認識的機會甚大。 當時香港的公眾衛生管理,都是潔淨局的工作範圍,而孫中山的身份是醫生。在工作上彼此之間都有關係,所以在某程度上這段事蹟也是相當可信的。

當然,有關整件事蹟的來龍去脈,其中未免夾雜後人的猜測,讀者自當鑑之。

當年在香港轅門報刊登晉升公告,俗稱刊憲

1896年7月Frederick Fisher(斐沙)因在潔淨局的工作表現理想而獲得升職。公告是由當年的輔政司「駱克」簽發。今日灣仔的駱克道就是紀念他。是年3月孫中山被驅逐出境。7月斐沙先生升職。兩事不知是否有關?

1896年2月的憲示。內容十分隱晦。

其時,孫中山尚未被驅逐出境,憲示大意是由一名英軍官員與議政局的委員組成委員會 「密訊」東華醫院的理事是否照 「始創之意」辦事。委員可以到任何東華醫院內各個地方「任憑查看」( 相等於搜查令)然而,據說當時的東華醫院理事亦有興中會的會員。

二十年代,孫中山訪問香港,商人善用名人效應,在火柴盒刻印孫中山肖像,以作宣傳。
這一間在上環的廣有成公司電話號碼是1662,只得4個字。

當年,商人利用孫中山肖像作宣傳,不知他有否先得到孫中山本人的同意?

作者:John Fisher

論四五十年代電影配角:被遺忘的綠葉(下)

論四五十年代電影配角:被遺忘的綠葉(下)

林坤山(1891-1964)二十年代原為教師,以嚴厲而聞名,學生戲稱其為坤山(即老虎)後來亦以此作藝名。最初先演出粵劇,三十年代成為一線電影演員,戰後改作配角,多演滑稽角色或老太爺,以豪門夜宴一片飾老太爺一角,《留鬚請飲》最深入民心,1964年以肺病不治。
周志誠(1903-1956)早年在上海加入電影界,戰後南遷來港先後演出過百部電影,與馮應湘合演奸角絲絲入扣,兩人四至五十年代中為粵語片的中流砥柱。一九五六年心臟病發逝世,下葬於跑馬地天主教墳場,何其巧合者與其為鄰的就正是跟他合作無間的好拍檔馮應湘。

鄺山笑(1905-1976)原為粵劇紅伶,師承戰前著名男花旦千里駒,三十年代開始向電影界進軍,以俊朗外形成為一線男演員,為三十年代最多產的男影星。戰後退居二線並大幅減產,至六零年代已漸為人所淡忘。

鄧惠森(1923- )家景富裕,父為電影公司主事人,1949年加入影圈,從影以來拍片八十多部大部份皆演闊少,亦正亦邪,但始終未能獨當一面。1954年曾與林家聲之妹林家儀因婚外情而被其父用刀刺傷,成為當年一大新聞,後鄭又曾涉行騙案,至六十年代中逐漸淡出影壇後移居澳洲。

麗兒(1917-1991)為美國舊金山歸僑,為第一代電影導演美藉華僑趙樹燊的妻子,她首部電影《歌侶情潮》乃香港首次製作的有聲電影。麗兒屬多材多藝影星,粵語片外亦曾參演不少英語及國語電影,前後作品共達六十多部,六零年退出影圈,相夫教女。

左:鄧惠森;右:麗兒

黃超武(1912- )原為粵劇小武,戰後參加了馬師曾的太平劇團,並於四十年代參與電影工作,多演第二男主角,惟始終未能站穏一線地位,女角合作最多者為周坤玲,後來結成夫婦。六十年代移居美國,於舊金山經營餐館至八十年代榮休。

右起廖俠懷、秦小梨、黃超武

黃金愛(1938- )天材伶人和演員,七歲已踏臺板演粵劇,有外圍花旦王之稱,四十年代末加入影圈,代表作有《戲迷奇遇記》、《蓬門小鳳》,六三年赴美深造,定居於舊金山。

左:黃超武;中:麗兒;右:黃金愛

袁步雲(1922-1995)四十年代日佔期間於廣東粵劇界走紅,戰後移居香港,因好賭導致生活艱難,幸得一機會,獲《成報》邀請繪畫《細路祥》漫畫,遂一炮而紅!其後進軍電影界,開拍同名電影,由李小龍飾飾細路祥一角,據稱小龍此藝名即由袁氏所改。終生穿梭電影和報界,善演奸角及勢利小人。

扮演差利者:袁步雲;中站女子:林妹妹
廖俠懷(1903-1952)戰前粵劇四大名丑之一,戰後進入電影界,代表作有《甘地會西施》、《大鬧廣昌隆》等,以戲路廣闊,腔調獨特,能演多種角色而著名,五二年演罷大觀公司的《浪子回頭》一片後急病離世。

除上列各位外,對於戰後復員時期本港電影業作出貢獻者實不在少數,述及者不到十之一二,隨口說來即有鄧美美、馮敬文、江一帆、周坤玲、錢大叔、張生、謝君蘇、李燕萍、黃楚山、馬金玲、高超、袁立祥、大聲婆、朱由高、小燕飛、檸檬、高魯全、甘露、陶三姑、馬笑英、矮東瓜等等,因篇幅所限未能盡錄。至於五十年代之後出道的绿葉演員,更是恆河沙數,但恕非本文所談論之範圍了。文章之末,請容許筆者在此,再次對所有早期香港電影工作者,致以最崇高的敬意!

作者:許日彤先生